留給園丁的線索

沈瑋柔　汐止國泰綜合醫院護理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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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某一天上大夜班前進到更衣室，換上制服整理自己時，突然覺得換制服的這個舉動就像是一種超人變身的過程，平常的我們可能跟三五好友瘋癲玩耍、在家裡貪圖被父母疼愛的時光，但當換上制服戴上識別證的同時，我們已經不再只是誰的幽默朋友，或是某某某的心肝寶貝，我們是病人的護理師，準備要在自己的小宇宙裡展開一段驚奇冒險的故事。

　　在剛進入臨床時，光是了解常規、熟悉疾病、訓練警覺心及反應性，就忙得我們不可開交，每天繃緊著神經，好像只要一不小心就會鑄成大錯，影響病人安全也影響同事做事程序，時時叮嚀著自己被學姊教導過的事情不可以忘記。回想起那時候的自己，只能努力地去顧足表面上所看到的一切，試著成為大家眼中專業的護理師，但是隨著年資的增長及對工作的熟練，慢慢發現這些看似相同的疾病、重複的症狀，卻都擁有著不一樣的小線索等著自己找出更多的問題，那些線索有時候在忙碌中會被忽略甚至遺忘，在緊急時更是！雖然不去收集線索解開謎底，病人好像還是能夠出院回家，因為身體生理的層面已經開始好轉，但心靈層面的線索，似乎只要不影響到病情進展，就會不小心被忽略，即便它不被看見，但卻確實存在！當然，學校課本裡所學到的身、心、靈及社會整體性照護，在臨床上的我總想完整實踐它，但現實卻常因為許多種種的理由，而產生了一定的落差，久而久之甚至變成自己的工作模式與習性，若要降低這差距避免遺憾，我們或許該反思自己願意付出多少來完成這些事情，讓差距逐漸變小，而且變更好。

　　所以我開始思考其他的可能性，很慶幸自己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練後，已經有基本能力完成所謂看得見的工作，並想要用更多的時間及心力去了解那些不被看見的問題，反覆地想著我還能做些什麼？這種「我還能做些什麼」的心境，讓人願意傾聽、願意思考、願意試著一起解決困難，學習真正的走入病人的心與他交換彼此，就像我們不只是護理師，也是某人的朋友，某人的家人一樣，病人不只是病人，他也是某人的父母，某人的孩子，更是對於世界上另一個人而言是相當重要的存在，我們都是一個完完整整的人，都是某人的不可或缺！當用這樣的心情面對日復一日超載的工作，一成不變或許只是因為我們沒有試著發現改變的機會，就算同樣是一個點頭、一個微笑或是一句謝謝，卻因為想為你多做些什麼的心情，而不僅僅只是基於禮貌上的對答，它可能已經有了無法言喻的體會，更深刻的感動在裡面。

　　於是學著調整自己的腳步，慢慢開始了這樣微小而細膩的改變，下班後除了疲累感之外，好像多了一份感謝及滿足，感謝著願意多跟你說說話的病人，讓你學到更多的故事，即便只是生活上的小事，只要願意去發現去談論，我們或許就能擁有真正溫暖人心的護病關係，照顧病人這件事也不再只是單方面的付出，而是相對的感謝。

　　雖然我們沒辦法像超人一樣擁有超能力，偉大到足以拯救世界受到所有人的掌聲愛戴，但是一個小小的園丁，每天辛勤澆灑栽種著各式各樣虛弱但美麗的生命，就算是一點一滴的陽光和水，只要努力用心依然能換來日漸燦爛的花朵，我相信我們也會卯足全力，讓園丁提起勇氣使用超人般的能量去面對這每日每夜的盛開、凋零及重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