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兒科加護病房護理之二三事

洪淑真 臺中榮民總醫院護理師


  有同事說:「你一個在兒科病房工作超過10年,轉到PICU工作,應該駕輕就熟,如魚得水一般的悠哉吧」。然,非也、非也,ICU的工作並非如您所想一般。

  每每總會有人會問我,ICU工作和一般病房感覺如何?我總是這樣回答:「如同“麥當勞的得來速(drive-through)”vs“米其林餐廳”、“百米選手”vs“舉重選手”,巧妙各有不同」。當我這樣回答,同事們總會問這是什麼意思?以前的病房,週轉率位居全院前3名,常常一個床位,早上入院罕見疾病病童注射酵素、下午有血液科病人輸血,晚上接著住院等著明天打化療藥物的病人,要非常有效率完成治療,順利讓病人出院,準備下一個病人住院,同時,加上病房空間大,一天下來走一萬步算是基本量,考驗著下半身的腿力;至於“米其林餐廳”從何而來呢?有一次在測量神經外科病人的顱內壓時,利用雷射水平儀測量第四腦室位置,確認零點,以測量顱內壓力時,從我的眼睛看到雷射水平儀的紅線、嘴裡念著太高了、耳朵聽到了、手裡調降測壓表、眼神專注看著CSF在水柱裡浮動著,一連串細膩的動作,獲取重要的訊息,也很科學,突然間,一個念頭從腦海閃過,意識到自己竟如此專注地做這一件事情,看似平凡的常規工作,卻很投入其中,且樂在其中。另外,在ICU的工作的口訣,翻身、拍背、抽痰、換尿布和灌食,超過30公斤的病人翻身、換尿布就很吃力,心想或許要像舉重選手一般,訓練上半身力量,同事們聽我一說,莞爾一笑。此時,更為敬重及佩服成人ICU工作同仁們的力量,堪比神力女超人。

  ICU的挑戰在於面對及處理生命課題的挑戰最為嚴峻。一位患有先天疾病的小病人,因手術入院,手術治療原先疾病問題,卻在術後第一天就出現嚴重合併症,影響腦幹功能,陷入昏迷狀態,獲悉此事的同事們,無一不心情沮喪、難過百感交集,護理站瀰漫一股沉重的氣氛,就在大家尚未從震驚情緒回神時,更錯愕的是,家屬在諸多考量下,不願孩子再承受過多的苦痛下,拒絕後續手術,並提出撤除醫療維生系統要求。對醫護人員來說,此時的孩子仍然有她基本生命徵象、基本的生存權利,並不完全依賴醫療維生系統支持,我們尚未做好準備和照顧的孩子,做好道別,然而,孩子的存在對家屬來說,有著說不出的不捨,不捨孩子繼續接受他們所謂的無意義的延長生命,為此醫病雙方兩造在認知上產生分歧,幾經溝通協調後取得共識。記得有一次會客時,她的祖母告訴我,她的小名,取其花神有關,她的到來帶給整個家族無限喜悅,期待來年的春天,她會再次降臨。在送走她的小卡片上寫著:上帝爺爺太糊塗了,雖給了她一個不健康的身體和一群愛她的家人,讓她在愛的環境中成長,感受家人的寵愛與呵護,爾後,上帝爺爺意識到自己的錯誤,提前讓她回到祂的身邊,當春天來時,萬物重生,再次來臨時,她將會有個健康的身體。在她走後的隔天,耳裡似乎還可以聽到她的母親為她選的音樂,一曲很安靜、舒服的樂曲,原來這種平靜的狀態已經存在記憶中。

  常言道:「醫者父母心」。一位醫者在病床邊看著他的病人猶如看著他的孩子一般,眼眶微泛紅、語帶哽咽,他的心受傷了。當醫者受傷了,怎麼辦?誰來治療受傷的心,又要怎麼舒緩沉痛的感受?一位優秀、細心、盡責的外科醫師養成不易,同事們都會擔心,他何時可以走出陰霾,幾週後的一個下午,看到他站在護理站的白板前,寫了下一位手術病人的日期及基本資料,此舉意謂著他準備好了,同事們看了都說,從來沒這麼期待看到白板上有手術病人的資料。去年在希臘的旅行時,寄了一張明信片給他,選了一張以風光明媚藍白景緻出名的愛琴海為背景,願這溫暖的陽光、潔淨的大海,撫慰受傷的心靈,展翅徜徉。

  日益沉重的護理工作心情要如何調適?有一次看到一位同事,被繁重的工作量及時間壓迫著,當她取呼吸器使用的蒸餾水時,經過陽光照射的窗邊,駐足數秒,深吸一口氣後,轉身再回到病床邊繼續未完成的工作。ICU日子裡每天都是一個很好的學習機會,每當累了、沮喪了,我會想起駐足在窗邊的那一抹身影,轉身時的動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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